冬川

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
祂时时刻刻都在谋杀我

爸爸上班前忽然对我说,你就一天到晚只想着你自己吗?妈妈生病了,你就不想着早点睡明天去照顾她吗?

说完他便走了,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。他很生气,很心寒,他在指责我恨骂我。


我能找出很多他如此想的理由,也知道我并非是他看到的那样,对妈妈的病毫不关心不问一句。我早上出了两趟门给妈妈买了菜,买了果汁香蕉,关心她问她还需要什么,担忧她想给她买药。我在微信上问了好几次妈妈的病情如何,感受如何。因为她早上说要炖排骨,就炖了排骨汤,希望她明天如果回家能喝到,因为我明天必须要回去工作。

但我应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呢。我要如何开口呢。

这些话有必要说出来吗?如此苍白无力,令人恶心。


我只是感到一种奇怪的难受。


人间事,如此难。

人间情,如此难。

好难受啊,像窒息一样,溺水一样。但是为什么不是钻心剜骨刀刺那样尖锐的痛。我应该那么痛的,否则就不应该难受。

不对,真的不对,错位了。

我,究竟哪里出了问题。


若是父母、姐姐,都认为我是一个狼心狗肺冷血无情的人,我真的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?

若我真是如此也就罢了,因为我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,我一点也不在意他们,更不在意他们是如何看待我的。那我也就不会因此有任何感觉了。

独立生活也很难,找一份好的工作很难,不找家里要钱很难,因为这是我一意孤行的选择。计算着手中还剩下的几百元,估摸着能否过完培训月很难;怕培训完考核过不了,硬着头皮摸索练习也很难;面对家人逐渐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合适,所以想要逃离却知道不能,也很难。

但即便这样,我也只是感到压抑些微的焦虑,与此同时像游魂一样对自己的现状和苦难不屑一顾。


我应该告诉父亲我的想法吗?可是,什么想法?

我渐渐似乎明白了,我就是少了一块很重要的零件,它使我无法明白要如何适应亲情,使我对他们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都很费解,使我在处理表达这种事上犹犹豫豫万分困难。


我为什么只关心我自己?

不是的,我也关心他们,纵然我也曾希望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机器人,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。

但是啊,真的很难啊,对我来说,这些东西是这么困难。我自己也仿佛是一具空壳,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。每当我冒出想要顺势跳下去的想法时,我要找出各种理由去反驳我推翻我阻止我。我要去理解我自己,抓住一切让我开心的东西,让我留下来。

或许是我爱他们的方式太微薄,对正常人来说就是不堪的垃圾。


他们的存在也是阻止我的重要理由之一,因为我知道我自杀对他们来说会多么严重,哪怕,我是这样一个女儿。

他们认为我不爱他们,但我爱,应该,如果那样的感情是爱的话。他们认为我一点也不在意,但我在意,我关心了,我付出了。他们还认为我总是一意孤行,只考虑自己,但我考虑他们了,我妥协了。

只是这些东西,即使我那样努力艰难地做了,在他们的世界里,仍旧是那样的微不足道,微小得他们看都看不见,更加无法理解。

他们眼中的我,就是那样冷漠冷血,对亲人的苦痛无动于衷的人。


是的,我的确算不上一个孝顺体贴的女儿,但我也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。

但我无力证明,更无力开口。

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实在太过艰深,与人的相处和感情,常使我感到困惑。他们看不见的那些东西,已经是我万分艰难才表达出来的了。

诉说如此微不足道的不堪的改变妥协付出,为自己辩护,在他人看来,难道不是一个笑话?


我要怎么做?

我应该和父亲说些什么吗?为母亲做什么吗?可我要说什么?我能做什么?

他们便是这样看待我的,我一点也不怨怪他们,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,因为我无法如常人一般。

可,我还应该留在这里吗?我是否应该如从前计划的一样,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?我应该与家中断绝联系吗?

因为我对我自身已是鄙夷厌弃了,且或许我从未出生、不是他们的孩子,对他们来说还会更舒心更好。


我要如何做,才能让他们遗忘我呢……


评论(1)

热度(3)